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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起大泽 楚国的复活——楚考烈王记事㊸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26 08:03:00    



风雨起大泽 楚国的复活

——《楚考烈王记事》㊸

沈国冰



大泽乡的星火:陈胜吴广与“张楚”政权的建立

公元前209年七月,连续多日,一场罕见的大暴雨诡异地倾倒在泗水郡蕲县大泽乡。

这也彻底浇灭了一支戍卒队伍,按时抵达渔阳的最后希望。

按照秦朝严苛的法律,失期,法皆斩——耽误期限的九百名戍卒,将面临被集体处决的命运。

在这生死存亡之际,两个贫苦农民——阳城人陈胜与阳夏人吴广,决定不再坐以待毙。他们以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豪言壮语,点燃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的燎原星火。

陈胜与吴广精心策划了一场“天意”的表演:他们将写有“陈胜王”的帛书塞入鱼腹,让戍卒们在吃鱼时偶然发现;又在夜间点燃篝火,让吴广模仿狐狸叫声呼喊“大楚兴,陈胜王”。这些在今天看来粗糙而滑稽的“神迹”,在那个蒙昧时代却产生了惊人的效果。

当陈胜、吴广杀死押送军官,振臂高呼“壮士不死即已,死即举大名耳”时,九百名走投无路的戍卒纷然响应,斩木为兵,揭竿为旗。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——大泽乡起义就此爆发。



2

江东子弟的复仇:项氏叔侄与楚国的军事复兴

当陈胜、吴广在大泽乡点燃反秦烽火的消息传到江东时,一对叔侄在吴中(今江苏省苏州市暗中积蓄力量已经时日已久。

项梁,这位楚国名将项燕的第二个儿子,自父亲项燕兵败自杀后,便带着大哥项渠的儿子项羽离开家乡下相,来到会稽郡避难。

少年项羽曾发出“彼可取而代也”的豪言,显露出不凡的志向。

如今,陈胜、吴广起义的消息让他们看到了复仇的希望。

秦二世元年九月,会稽郡守殷通见天下大乱,想借助项梁的力量自保。

却不料,这给了项梁、项羽叔侄天赐良机。

项梁命项羽当场斩杀殷通,夺取郡守印绶,随后召集旧部,迅速拉起了一支八千人的队伍——这就是后来威震天下的八千江东子弟兵。

项梁、项羽率领这支军队渡江北进,先后攻下广陵郡(今江苏省扬州市和下邳(今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,沿途收编零散反秦武装,队伍迅速壮大至六七万人。

彼时,陈胜已死,反秦势力群龙无首。

一位七十岁的老人范增向项梁建议:陈胜败固当。夫秦灭六国,楚最无罪。自怀王入秦不返,楚人怜之至今,故楚南公曰“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”也。今陈胜首事,不立楚后而自立,其势不长。今君起江东,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,以君世世楚将,为能复立楚之后也。

项梁采纳了这一极具政治智慧的建议。

在民间找到楚怀王的孙子熊心,拥立他为新的楚怀王,建都盱眙。

这一举措意义重大:一方面,它满足了楚人对故国的怀念之情,使项氏军队获得了正统性;另一方面,它也巧妙地将各路反秦力量纳入楚国的旗帜之下。

正如司马迁所言:“项梁然其言,乃求楚怀王孙心民间,为人牧羊,立以为楚怀王,从民所望也”。

拥立怀王后,项梁继续西进,在东阿、濮阳等地连败秦将章邯,声威大震。

然而,胜利冲昏了项梁的头脑,他在定陶轻敌冒进,结果被章邯夜袭身亡。

项梁之死使楚军陷入危机,项羽、刘邦被迫退守彭城。

就在这危急时刻,项羽迎来了他军事生涯的巅峰——巨鹿之战。

章邯在击败项梁后,转而围攻赵国的巨鹿(今河北省邢台市巨鹿县

楚怀王任命宋义为上将军,项羽为副将,率军救赵。然而宋义在安阳滞留四十六天,企图坐观秦赵相斗。

项羽愤而斩杀宋义,夺取兵权,然后作出了壮烈的决定——只带三日粮,誓与秦军决一死战。

项羽亲率楚军渡过漳水后,命令士兵砸碎炊具,凿沉船只,烧毁营帐,每人只带三天干粮,以示不胜则死的决心。

此为破釜沉舟。

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术产生了惊人效果:楚军将士以一当十,九战九捷,大破秦军,杀死秦将苏角,生擒王离。

当各路诸侯军前来救援时,只见楚军战士“无不以一当十,楚兵呼声动天”,吓得他们“人人惴恐”。战后皆膝行而前,不敢仰视项羽。

巨鹿之战后,项羽实际上已成为诸侯联军的统帅。章邯在内外交困下率二十万秦军投降项羽。

然而,项羽随后在新安城南坑杀二十万秦军降卒,只留下章邯、司马欣和董翳三人。这一残暴行为虽然消除了内部隐患,却使项羽失去了关中民心,为其日后败亡埋下伏笔。

项氏叔侄的崛起,标志着楚国军事力量的全面复兴。

从八千江东子弟到诸侯联军统帅,项羽用短短三年时间完成了对秦帝国的致命打击。

然而,这位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的盖世英雄并未意识到,真正的对手不是已经投降的秦军,而是那个正在悄悄壮大的沛县亭长——刘邦。



3

沛公的崛起:草根英雄与楚国的政治延续

当陈胜在大泽乡起义、项梁在会稽起兵时,在沛县(今江苏省徐州市沛县的一个小亭长正面临人生重大抉择。

秦朝时的亭长,相当于现在的乡镇派出所长。

刘邦,这位时年四十七岁的泗水郡沛县亭长,奉命押送刑徒前往骊山服徭役,途中不断有人逃亡。

按照秦法,失职者将面临严惩。

面对这一困境,刘邦作出了与陈胜类似的决定——释放所有刑徒,自己则逃亡芒砀山中,逐渐聚集起一支小规模的反秦队伍。

陈胜起义的消息传到沛县后,县令惊恐不已。

在主吏萧何和狱掾曹参的建议下,县令决定响应起义,并派人召回刘邦。

然而当刘邦率众返回时,县令又反悔了,还要杀萧何、曹参,二人逃出城投奔刘邦。

在沛县父老的帮助下,刘邦攻入县城,杀死县令,被推举为“沛公”。

这一称号意义重大——“公”是楚国对县令的尊称,刘邦以“沛公”自称,表明他是在楚国的制度框架下起兵的。

刘邦最初的力量相当薄弱,仅有沛县子弟两三千人。他先后攻下胡陵等地,又还守丰邑,在秦军与各路诸侯的夹缝中艰难求生。

与出身贵族的项羽不同,刘邦没有显赫家世,他的队伍主要由沛县故友萧何、曹参、樊哙、夏侯婴等基层小吏和市井之徒组成。

这种平民色彩既是他的劣势,也成为了他日后能够突破六国贵族思维局限的优势。

陈胜死后,反秦形势急转直下。刘邦在经历几次战斗失败后,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人物——张良。

这位曾策划博浪沙刺秦的韩国贵族后裔,此时正率领百余名少年寻找明主。两人一见如故,张良的加入为刘邦集团注入了重要的战略智慧。

面对秦军的反扑,刘邦决定投奔当时实力最强的项梁。

在薛城会议上,项梁确立了反秦联盟的领袖地位,并采纳范增建议,立楚怀王以号令天下。

刘邦在这次会议上获得了项梁资助的五千兵卒和十名将领,实力大增。

正如学界所言,薛城会议不仅是项氏掌控天下棋局的巅峰,亦是刘邦直冲云霄的开始。

项梁战死后,楚怀王迁都彭城,重新部署反秦战略。他作出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定:命项羽北上救赵,而派刘邦西进攻秦,并与诸将约定“先入定关中者王之”。

这一安排看似平衡了项羽与刘邦的力量,实则暗藏玄机——项羽面对的是秦军主力章邯、王离,而刘邦所面对的西路秦军则相对薄弱。

刘邦没有辜负这一机遇。

刘邦采取张良的建议,避实就虚,从武关进入关中,同时严明军纪,争取民心。

当项羽在巨鹿与秦军主力血战时,刘邦已兵临咸阳。

秦王子婴出降,秦朝灭亡。

刘邦入咸阳后,听从樊哙、张良劝谏,封存府库,还军霸上,并与关中父老“约法三章”——杀人者死,伤人及盗抵罪,尽除秦朝苛法。这些举措赢得了秦地民心,为刘邦日后夺取天下奠定了深厚民意基础。

当项羽率领诸侯联军四十万抵达关中时,发现刘邦已先入为主。

鸿门宴上,项羽本可轻易除掉刘邦,却因种种考虑放虎归山。

随后项羽屠咸阳,杀子婴,烧秦宫,大火三月不灭。

这些暴行与刘邦的仁政形成鲜明对比,民心向背已初见端倪。

项羽随后主持分封,自立为西楚霸王,王九郡,都彭城;封刘邦为汉王,王巴、蜀、汉中。

项羽说,衣锦不还乡,犹如锦衣夜行。

思归故土,溢于言表。

这种分封制实际上是战国格局的复辟,违背了历史走向统一的大势。

而刘邦的汉国虽然偏远,却保留了完整的行政体系和军事力量,为日后的反击埋下伏笔。

从沛县亭长到汉王,刘邦的崛起是楚国政治生命的另一种延续。

与项羽强调武力征服不同,刘邦更注重政治策略和民心向背。

刘邦始终在楚国的制度框架内活动——从沛公到受封于楚怀王,再到与项羽同为楚将。这种表面上的顺从,掩盖了他最终将取代楚国、建立新王朝的宏图雄心。

楚国的复活,将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在刘邦手中实现。



4

楚汉相争:两种楚国复兴路径的对决

项羽分封诸侯后不久,天下再度陷入战乱。

正如贾谊在《过秦论》中所言:“一夫作难而七庙隳”。

秦朝的暴政虽被推翻,但统一的秩序并未真正建立。

项羽试图通过分封制维持霸权,却无法解决诸侯间的矛盾。

而刘邦则在韩信、萧何、张良等人的辅佐下,悄然准备着东出的计划。

汉元年(前206年八月,刘邦采用韩信“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”之计,突然杀出汉中,迅速平定三秦(章邯、司马欣、董翳的封地

这一胜利的关键在于刘邦对秦地民心的争取——三秦降将曾参与坑杀二十万秦军降卒,早已失去民心;而刘邦“约法三章”的仁政则深得秦人拥戴。

史家曾精辟地指出:“楚皮秦骨”的刘邦集团打出了汉军旗号东出函谷关,再一次携带秦人兵马发动了又一次“扫灭六国”的战争。

楚汉战争正式拉开序幕。

这场持续四年(前206-前202年的生死较量,实际上是两种楚国复兴路径的对决。

项羽代表的是楚国贵族武力复国的传统路线,强调个人勇武和血脉正统;刘邦则代表了平民化的楚国新生力量,注重战略谋划和制度建设。

战争初期,项羽占据绝对优势。

彭城之战中,项羽亲率三万精骑长途奔袭,大破刘邦五十六万联军,杀得汉军“睢水为之不流”。刘邦仅率数十骑逃脱,连父亲和妻子都被楚军俘虏。

然而,项羽虽善战却不善用人,未能乘胜追击,给了刘邦喘息之机。

刘邦在败退中逐渐调整战略:他派韩信北上开辟第二战场,先后平定魏、代、赵、燕、齐等国,对楚国形成战略包围。

刘邦同时重用萧何经营关中,保障兵员和粮饷供应;又利用陈平的反间计,离间项羽与范增、钟离昧等重臣的关系。

这种文武兼备的全局谋略与项羽单纯依赖军事优势形成鲜明对比。

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,刘邦与项羽在荥阳、成皋一线展开拉锯战。

项羽虽屡战屡胜,却无法取得决定性胜利;刘邦则屡败屡战,实力却不断恢复。

这一阶段产生了许多著名典故:项羽以刘邦父亲为人质,威胁要烹杀他,刘邦却回答“幸分我一杯羹”;项羽要求与刘邦单挑决胜负,刘邦则笑称“吾宁斗智,不能斗力”。

这些故事生动展现了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战争理念。



5

楚汉之争:两种楚文化形态的碰撞融合

楚汉战争的结果表明:单纯依靠武力复兴楚国的贵族路线已经过时,而融合了平民智慧与制度创新的新路径才是历史的选择。

刘邦的成功,不仅是个人的胜利,更是楚国文化生命力的体现——它以新的形式延续了楚国的政治生命。

楚汉之争的本质,是两种楚文化形态的碰撞融合。

项羽代表贵族化的“复古楚”——崇尚勇武、重视血统、坚持分封。

刘邦则代表平民化的“新楚”——务实权变、吸纳秦制、走向集权。

鸿沟对峙时,项羽以“烹太公”要挟,刘邦笑答“分我一杯羹”,将楚人特有的泼辣市井智慧发挥到极致。

刘邦的胜利标志着楚文化完成自我革新:政治上继承秦制郡县,文化上保留楚风民俗。

汉初“黄老之术”盛行,与楚地道家传统密不可分;《楚辞》成为宫廷文学,项羽《垓下歌》、刘邦《大风歌》皆以楚声抒怀,构建起汉帝国的精神底色。

西汉建立后,刘邦以“楚”为名分封同姓诸侯:韩信先封楚王,后改封荆王;其弟刘交为楚元王,辖彭城周边三十六县,楚地核心区自此形成稳定的行政单元——“楚国”。

此后两汉四百年间,“楚”作为王国或郡名始终存在,如东汉楚王刘英、广陵楚郡等。

魏晋至明清,“楚”的行政烙印持续深化:东晋设楚州(今江苏省淮安市),唐代山南东道、宋代荆湖北路皆涵盖楚故地,元代湖广行省覆盖楚文化圈,明清“湖广”虽地理泛化,但“惟楚有材”的认同始终未绝。今日“楚”作为湖北简称,正是两千多年文化记忆的凝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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